从父亲的记忆中离开后, 戈德温攥紧手中的书本, 很久都没有说话。>
奥利弗有点紧张地站在原地,憋住了一口气。>
“我曾想过,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‘错的’。但我从没有想到,他错得这样离谱。”戈德温眼圈有点发红。>
在弑父之罪的阴影下,他曾以为自己永远无法与自己和解。>
到父亲生命的最后, 自己仍然不够优秀, 不够完美——戈德温多少察觉了父亲近乎病态的偏执,并试图挣开锁链。可惜那锁链在他的灵魂扎根太久,刻满秩序与正义, 他无从下手。>
直到今天。>
父亲只不过是另一个“人”。一个与自己一样双手沾着血迹, 迷茫而渺小的普通人类。>
“哥哥……”奥利弗看起来很想拍拍他,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伸出手。>
“感谢你,奥利弗·拉蒙。他留下的歉意……对我来说非常、非常重要。”>
长久以来, 戈德温发现自己第一次能够畅快地呼吸。背上带着尖刺的重担在瞬间被卸下, 他的脚有点发软。悲伤与愤怒还停留在胸口,被柔软的解脱围住, 不再让他的心脏阵阵绞痛。>
他依旧会用圣剑维护人类,只不过接下来, 存在的仅仅会是他自己的意志。在噩梦中呓语的生父亡灵终于离开,长久的空虚坠落后,他的痛苦终于砸上地面, 得到一个终结。>
在这痛苦和轻松交杂的夹缝, 思绪如同浸了酒。戈德温缓缓吐出一口气:“我们可以继续了, 奥利弗,关于你的计划。”>
他停了几秒,努力适应了一会儿这个崭新的称呼方式。>
“这才半个月,你的左手无名指是婚戒吧?你不像是会这么快就另结新欢的类型,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——”>
“尼莫没有死。”奥利弗没有隐瞒的打算。>
无论怎么说,奥利弗无法勉强自己在戈德温面前做出悲痛的假象,也不打算利用不知情的堂兄完成自己的计划。>
如果是现在的戈德温,至少会给他留出认真解释的时间。>
“看你现在的样子,我不太意外。说实话,我从没听说过失去自我认知的上级恶魔。但如果莱特先生的本体足够强大,意识能够撑住毁灭法阵,的确存在一点点生还的可能性。”戈德温点点头。>
随后他皱起眉:“你戴着那戒指……等等,在那之后,你们又见过面了?”>
“呃,是的。”>
“奥利弗,有件事我得说清楚。我很感谢莱特先生对地表的付出,这句话我不会收回。但如果你想牺牲一个人类,让尼莫·莱特重新割裂血肉,靠恶魔召唤回归地表的话——”>
戈德温表情严肃下来,紧紧盯住面前奥利弗的双眼。>
“不不不。”奥利弗连忙摇摇手,“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事情啦,几年后,地平线肯定会被选中参与远征。”>
“唔,的确如此。”戈德温利落地应道。>
“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。”>
“……这和莱特先生有什么关系?”>
“他是你们所说的魔王。”奥利弗紧张地舔舔嘴唇。>
“……”>
戈德温退后一步,开始认真思索自己是不是不该喝那瓶酒。那可能不是一瓶基本没什么酒精的淡果酒,而是放错了架子的果味烈酒。>
这必然是唯一的可能性,否则他无法解释眼下奥利弗嘴巴里吐出来的荒诞句子。>
地平线的团长僵硬地转过头,风滚草的那几个家伙肯定也听到了。可是不远处的笑闹依然在继续,甚至没人因此把目光转过来。>
“我说过,如果你再骗我——”戈德温干巴巴地说道,伸手扶住身边的桌子。>
“我没骗你。你可以告诉黛比,尼莫还活着。至于尼莫的身份……”>
“穆尼教的卡拉潘在那底下感受到了尤里瑟斯。尽管我不熟悉尤里瑟斯的气息,至少也能分辨得出,那气息异常强大。”>
地平线团长的声音里混杂着茫然和窒息。>
“明明已经有位魔王在深渊之底活动。莱特是魔王?这不可能——”>
“他是。”终于,几步外,察觉奥利弗困境的艾德里安·克洛斯平静地开口。>
戈德温突然希望这次奥利弗真的在骗他,可惜对方那双和自己非常相似的绿眼睛里写满要命的真诚。戈德温下意识垂下目光,再次看到那枚婚戒——好吧,这世界可能早就已经疯了,他麻木地想道。>
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偏执的凶手,可以接受自己追逐十几年的英雄弗林特一开始便是幻影。他可以接受预言中的终结之人不是自己,甚至可以接受自己这辈子再无可能超越奥利弗·拉蒙的事实。>
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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