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业坊,青石巷。>
满街都是兵甲,青石小巷中没有行人,发黄的酒幡子在风雨中摇曳,孙家铺子依旧雷打不动地开着门。>
酒肆靠着围栏的酒桌旁,身着白袍的男子,直刀放在桌上,旁边是三个酒壶,两壶断玉烧下去,冷峻的脸颊上已经有了三分醉意。>
孙掌柜拿着毛巾,仔细擦拭着几个老酒缸,和往日一样,嘴里碎碎念:>
“……前些日子,也有个老酒客在铺子里喝闷酒。都说‘一醉解千愁’,其实这酒,根本解不了愁,唯一的作用就是把自己灌翻,不去想那些事情。其实啊,小老儿觉得,这世上最愁的事情,不是烦心事儿,而是烦心的时候,连个陪着借酒消愁的人都没有……”>
许不令一直看着远处的皇城,闻声回过头来:>
“老掌柜健谈,见酒客喝闷酒,怎么不陪着聊两句?”>
“呵呵……”>
孙掌柜把毛巾搭在肩膀上,端着一碟小菜,在桌子对面坐下,自己拿起酒壶,倒满了一碗:>
“有的人想听,有的人不想。有的人听得进去,有的人说了白说。老头我开酒铺这么多年,见过不少人。>
市井小民借酒消愁,一半为情所困,一半为钱所困,遇上这种酒客,随便开导个两句,酒喝完也就差不多了。>
江湖人呢,则不一样,喝酒特别痛快,管他认不认识、背着什么仇什么怨,一壶酒摆在这里,就能称兄道弟说那天南海北;酒喝完出了铺子,该生生该死死,说啥人家也不会听。>
要说最难伺候的酒客,就是魁寿街上的那群老爷。借酒消愁永远猜不出心里想啥,毕竟事儿太多了。能借酒消愁说明事儿解决不了,劝了也没用,反而遭酒客不喜,这嗑自然就唠不起来。”>
许不令轻笑了下,端起酒碗和孙掌柜碰了下:>
“那我算是哪一种?”>
孙掌柜抿了口烈酒,砸吧着嘴打量几眼:>
“嗯……公子年纪轻轻,坐在这里喝闷酒,十有 是为情所困。莫不是哪家姑娘瞎了眼,连公子这么俊的后生都给拒之门外?”>
“……”>
许不令端起酒碗抿了口:“长了眼睛的姑娘,应该都不会。”>
孙掌柜听见这个,呵呵笑了声:>
“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少年郎,正是该琢磨风花雪月的时候,不为姑娘,公子喝什么闷酒?难不成琢磨左邻右里、油盐酱醋?那是你爹那个年纪该琢磨的事儿,你琢磨完了,让你爹做什么去?”>
许不令沉默了下,摇头一笑:“倒也是。”>
孙掌柜把酒碗放下:“其实啊,以老头我来看,这和虎台街那些个帮派的事儿没啥区别。>
老大好勇斗狠四处结仇,帮派兄弟日子都不好过,老二看不下去了,把老大拉下马,自己上。>
这老二下克上,坐头把交椅,帮派兄弟开始可能觉得背信弃义,心里有怨言。但老二心里,若是为帮派的兄弟着想,想着兄弟们不用刀口舔血,都有肉吃、有酒喝、有衣穿,妻儿老小也衣食无忧,那这事儿就没问题,放到阎王面前评功过都占理。等兄弟们过上好日子,自然就归了心。>
怕就怕这老二,把老大拉下马,是看上了老大的家业,坐了老大的位置,干的还是老大以前干的那些事。这就不行了,找的借口再好,帮派的兄弟不是瞎子,心里面不服气,这交椅就坐不稳,迟早会冒出老三老四。”>
许不令端起酒碗,和孙掌柜又碰了下:>
“掌柜是个明白人,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掌柜的这般看的通透。”>
“这事儿得自己通透,别人看的通透没用……”>
……>
一老一少,就这么在雨幕中的小酒肆里喝酒闲谈。>
不久后,青石巷中响起脚步声,由远及近,来到了围栏外。>
许不令转眼看去,宁清夜撑着油纸伞,站在酒肆外看着他,想要开口说话,却欲言又止。>
许不令放下酒碗,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,放在桌面上,拿起直刀起身:>
“走了。”>
“常来。”>
孙掌柜笑了两声,把毛巾搭在肩上,便收拾起了空壶酒碗。>
宁清夜见许不令脸上有几分醉意,想了想,上前将油纸伞遮在许不令的头顶,二人相伴走向巷子深处。她偏头看了眼,询问道:>
“怎么喝这么多?皇帝刁难你了不成?”>
许不令表情随和,走出两步,便把手放在了宁清夜的肩头:>
“是啊。”>
宁清夜下意识想躲,可见许不令好像心情不好,迟疑片刻还是作罢了,任由许不令搂着肩膀,紧紧靠在一起:>
“怎么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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