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都城,宁王府邸。
朱宸濠头戴冲天金冠,身披银白锁子甲,玉面青须,高坐上位,眉头紧锁,不无忧虑道:“好个王阳明,接连出手均被其安然脱身,端得可恶至极!此人终是大患,若不除之,本王难得安枕,两位可有灭贼高见?”
左右座,各坐一人。左边之人,身笼墨黑大袍之中,不惧盛夏酷暑,气质阴寒,与周遭炎炎暑气格格不入。帽檐低垂,遮住大半张脸,隐约可见口鼻。自称墨烟海,来历神秘,行事隐晦,为朱宸濠帐下席谋士。
右边之人,年近半百,身形瘦弱,样貌普通无奇,双眸华光暗敛。此人叫杨断北,人称“无极神君”,又与“阎王”阎浩并称“净土二莲”,乃无为教之主。
无为教本是白莲教分支,前几任教主无一不是佛教净土宗的大师,兼具才德。传至杨断北,风行大变,再无往日清明,尽皆乌烟瘴气。吸收各色人物,迅扩充势力,四处滋事作恶,数年间演变成江湖一大邪教。杨断北武功高绝,为人阴险毒辣,素有称霸中土江湖之野心。奈何遇上了以刀仁、剑成为的江湖正派群豪,屡屡受制,夙愿难成。后遇朱宸濠,双方一拍即合,狼狈为奸。
面对朱宸濠询问,杨断北淡淡道:“王爷出重金聘请无间殿刺杀王守仁,这无间殿号称杀人天下第一,如此看来实在盛名难副……对了,杨某若没记错,这无间殿正是鬼先生引荐给王爷的。”
“杨教主没记错。”鬼军师声音嘶哑,语调平淡,说了此话,再无下文,不咸不淡。
杨断北为之气结,却又不好作。他的武道修为当世可数,自有一派格调姿态,对素来行事神秘遮掩的墨烟海很不对付。却也不能轻视,以他之能,数年来竟从未看清鬼军师真容,明里暗里多次试探,始终不得深浅。
墨烟海如那屹立千仞,任尔,称……称都督许泰、刘……刘晖各率边军……边军、京军四……四万,湖……湖广巡抚……湖光巡抚金泰、两广……两广巡抚杨路率其……率其所部,加上……加上王守仁本部兵马,共计……共计十六万大军,数日之内便将兵临城下,围攻我洪都!”
说得断断续续,朱宸濠听得不甚明了,接过文书细看之下,不由脸色。将文书转交墨烟海,问道:“先生以为如何?”
鬼军师接过文书,却只字未看,淡淡说道:“他王守仁纵使手段通天,仓促之间,莫说调集十六万大军,便是十六万平头百姓亦是不能,不过是惑敌之计罢了。”
朱宸濠点头道:“先生所言甚是,十六万大军岂是说调就能调动的?王守仁向来诡计多端、狡诈专兵,以他性子,叫得越响,越是虚张声势。”
王纶躬身入内,跪地行礼道:“臣下王纶参见王爷!”朱宸濠道:“王参将请起,有何事奏禀?”王纶小心答道:“启禀王爷,方才探子来报,王守仁已到临江府。临江知府戴德孺募集民兵千人,加上原先地方守军,有近三千人之数,配备粗陋。不过他们好像并无坚守之意,正在召集当地百姓,准备撤离。”
“准备撤离!”朱宸濠一声冷笑,“果如先生所料!”稍作思虑后,又道:“你且加派人手,严密监视王守仁一举一动,不管他有何动向,事无巨细向本王汇报,即便是风吹草动也不可遗漏!”
王纶面露难色,他与朱宸濠相识多年,深知其脾性,夸口领命,却无实质成果,必受重罚。若是虚言捏造,难以欺瞒,同样性命不保。心下忐忑,战战兢兢道:“王守仁武功高绝、行事谨慎,身边又有高人护持,实在难以面面俱到……”越说越心虚,声调渐低,不时偷视朱宸濠神情变化。
朱宸濠不露阴晴,徐徐说道:“王守仁再有能耐,也不过是凡胎 ,身边龙蛇混杂,扮作兵卒百姓,混得近身暗查,又有何难?如此简单之事,还要本王教你么?”
王纶噗通跪地,汗如雨下,连连说道:“臣下知错!臣下知错!这便遣人查探,还请王爷恕罪!”见朱宸濠摆手示意,如获大赦,急急离去。到得府外,衣袖拭汗,长长吁了口气。
朱宸濠沉吟道:“本王方才起兵,戴德孺那边就募集了千人民兵,城中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江湖中人,可见王守仁早有防备。既然如此,其他州府定也少不了他的暗中部署。先生,原计划可要调整?”
“照旧即可。”墨烟海语调毫无起伏,嘶哑而平淡,不紧不慢道,“王守仁有此应对,臣下早已料定,故而初定计划之时,已然考虑在内。”
朱宸濠凝视地图,心中盘算道:“欲取南京,先破安庆。安庆乃兵家要地,为南京之门户,城坚兵精,破之不易,若是正面交锋,耗时费力,难保一举成事,当有经历苦战之准备。真是那样,王守仁必趁机攻打洪都,一旦洪都城破,形成前后夹击我军之势,前功尽弃亦是不无可能,此实非我所愿。也不知他们七人事情办得如何了……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多忧无意,兵贵神!”当即召集麾下诸将,下令道:“闵二四、吴十三听令!本王命你二人率所部人马分取高安、临川,事成之后,原地严守,以抗王守仁来犯之兵!
“凌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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